站前廣場上旅客隨處席地休息,游販、黃牛四處叫賣兜售,整個廣場好似一個大街市。癮君子聚集於此,在角落裡旁若無人地吞雲吐霧;各色江湖之術涌現,對南北旅客敲詐勒索、坑蒙拐騙;遭竊、遇劫已不是稀奇事,連火車站工作人員也無法幸免……人們戲謔道:“一個火車站廣場養活了三教九流至少4000人。”這就是從上世紀8 0年代末期到2000年初廣州火車站廣場的狀況。
  攤販旅客
  廣場攤檔上百 各色游販穿行 露宿旅客成堆
  上世紀80年代初、中期開始,沿站廣場內綠化帶設置了2排固定攤檔,販售服飾、磁帶、手錶、墨鏡,也設置有電話亭或出售水果餐食的檔口。整個火車站廣場被攤檔分隔成3個區。“就像一個大集市,每天都熱熱鬧鬧的。”1984年進入廣州火車站工作至今的老員工朱海濱說。
  除固定攤檔外,還有各色小販穿行廣場上,賣地圖、賣雞腿、兜售水貨。1980年8月《羊城晚報》的報道《令人搖頭的“廣州櫥窗”》對廣州火車站廣場上的游販進行過描述:早晨5點多,廣場上僅有的幾家國營、集體飲食店尚未開門,火車站西廣場出口兩側的“潮州粥”檔和無牌攤檔一直延伸到省汽車站,有近百家,旅客們蹲在地上喝粥。此外還有攤檔賣水果、賣中藥材、賣茶葉。而流花郵局前還聚集著各色兜售手錶、尼龍傘、墨鏡、衣服、香煙等水貨的游販。
  上世紀80年代、90年代廣州火車站客流遠不及今日,但廣場上卻處處擁擠和雜亂。因為除了攤檔占地外,露宿廣場的旅客數不勝數。“即便是平日,來自珠三角地區的旅客也總是提前一兩天前來候車。”朱海濱回憶,“他們往往隨身帶著鋪蓋,到了火車站廣場直接打開鋪在地上,人就躺在上面休息。”到了夜晚11時左右,廣場上地方的工作人員打開水龍頭沖刷地面,露宿的旅客就只好抱著被子擠上火車站候車室的30米臺階上找地方打盹。
  黃牛
  五大黃牛群分地頭 每天上百人兜售車票
  2005年之前,“黃牛”是廣州火車站廣場上的一個活躍群體。1985年就在廣鐵公安廣州車站派出所工作的郭宏(化名)估計,那段時間每天至少有一兩百人在火車站廣場上吆喝倒票。
  當年活躍在廣州火車站的黃牛主要有五大群體:廣州人、湖南人、浙江人、武漢人和東北人。廣州本地人最少,只有十幾人,是廣州火車站最早的票販子。其餘幾個群體達到近200人。郭宏回憶,當時黃牛群落間“業務”、地頭均涇渭分明———主要兜售各自家鄉及周邊方向的車票,活動的位置也相對固定:“湖南人”主要獃在現廣州火車站售票廳附近,“浙江人”在現火車站廣場問詢處一帶,“湖北人”總是在火車站候車室正前方活動,而現在的廣深線和諧號候車室前的空地是則被“廣州人”和“東北人”共同占據,“廣州人”在里側,“東北人”在外側。
  上世紀90年代一張廣州-重慶的座票114元,黃牛票價一般在150-160元,卧鋪加價則在百元以上,具體成交的差價就看旅客討價還價的功力。每個月月初,因為坐車的人多,車票相對緊俏,“黃牛票”票價會貴上個十幾塊。因為當年各工廠都是在月底發工資,月初揣上薪水回家的打工仔較多。在網絡不發達的年代,銀行之前的轉賬並不便利,打工者只能通過郵政渠道寄錢回家。郭宏他們聽購票者說過,他們嫌郵政匯款渠道慢,往往幾個老鄉帶上大家的辛苦錢輪流送回家。
  劫竊騙
  公安局長打個電話後行李箱不見 火車站員工被搶項鏈
  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廣州火車站及站前廣場就已成了廣州市的治安黑點。
  上世紀90年代末期公安部中國警察協會曾組織在花都召開全國公安會議,各地公安機關領導都在廣州火車站轉車前往會場。來自浙江金華的公安局局長下火車到廣場公用電話旁,隨手放下行李箱給廣州市公安局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打電話,工作人員交代他原地等待,安排人馬上到場接。不足兩分鐘的通話結束,該局長髮現腳邊的行李箱已不見蹤影。
  廣州火車站50歲以上的老員工,當年多半都聽說過周邊同事遇劫的遭遇,至今他們還能繪聲繪色地描述:有人的耳環被一把擄下,耳垂撕出血來;有人身著制服卻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搶金項鏈,項鏈斷成兩節,死死摁住保留下的部分回爐又做了一條細的。老員工梁卓堂記得一位女同事最誇張的遭遇--項鏈在火車站廣場被搶後,次日她與搶劫者再度於廣場狹路相逢,卻被對方指著鼻子叫囂“你以後別再給我戴假貨”。
  而當年,在廣州火車站和在省汽車站一帶,還有許多人以拉客乘車、住店為手段行騙搶劫。這些人往往背著一個裝有假髮票、假車票、酒店介紹和假證件等物的背包,扮作外地旅客模樣向剛到站的旅客介紹換乘車或住處,有的還藉機偷搶,被稱作“背包黨”。
  除了火車站廣場,站台也是那些年劫、竊的高發區域。郭宏說,不法分子主要是乘上下車擁擠時偷竊,或者是直接伸手偷、搶車窗內的物品。當年空調車少,綠皮車通常車窗打開。站臺上的人一伸手,拿起床邊桌上的錢包、小包就跑,車廂內的乘客根本無法追趕。他記得,2000年以前,此類案件每日接報十幾起再正常不過了。
  癮君子
  每日上百吸毒者活動 不少吃喝拉撒睡在廣場
  至少從上世紀90年代末起,癮君子也在廣州火車站廣場三教九流的小江湖裡占有了一席之地。
  名為賣地圖時刻表,實則敲詐勒索賺毒資
  南方日報攝影記者梁文祥從2000年初開始持續關註這一群體,深入拍攝。他覺得,之所以吸毒者會聚集在廣州火車站廣場,一方面因為當年廣州毒品交易主要集中在火車站周邊的三元裡、王聖堂一代,廣州火車站廣場非常容易買到白粉;另一方面,對外來旅客的敲詐勒索,是獲得毒資最“便捷”的方式。
  持續關註、拍攝多年,廣州火車站廣場上的癮君子梁文祥大都識得。他估摸著,每日在火車站廣場上活動的吸毒者有上百人。這些人中,有些在附近租房子住,白天來火車站廣場上設法賺取毒資和吸毒。也有至少幾十人已無法負擔房租,晝夜都逗留在火車站廣場上,鋪一床席子,天涼墊上點破棉絮,吃喝拉撒睡都在廣場上。寒冷的時候,他們就跑到廣場地下商城餐廳的排煙口旁取暖。
  在梁文祥的印象里,癮君子在廣州火車站廣場的盤據點主要是在候車室售票廳走廊、貨運托運處、天橋往三元裡方向的橋角落以及火車站出站口,其中又以出站口最為集中。旅客集中出站時,癮君子們就會揚著列車時刻表、地圖迎上前兜售,只要有旅客接過問價,他們就會幾個人一起把人圍住,要價少則幾十,多則數百。
  打工仔要二三十塊 官員或有錢人要兩百
  “賣”地圖和列車時刻表是他們賺取毒資最常用的手段,也有人會赤裸裸地上前討要或索取。被拍攝採訪過的吸毒者曾經告訴梁文祥,如果對象是打工仔,他們一般要個20、30塊也就差不多了;如果對方看起來像當官的或有錢人,他們開口要至少200塊,老弱病殘的他們一般不碰。廣場上也有人不分狀況地下手,但會遭到大家的鄙視。
  梁文祥將多年在火車站廣場跟訪拍攝的圖片集結出版了《廣州火車站的日與夜》一書,書中寫到,2000年開始拍攝,次年他結識、拍攝過的許多吸毒者就已接二連三地死亡,但不斷有新的癮君子出現。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2006年,2007年之後開始減少,2008年梁文祥再去火車站廣場拍攝時,這個群體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治亂三點
  除盜搶
  越秀警方專門成立了300人的便衣偵查大隊,每天都有上百名便衣警察潛伏在火車站、礦泉、登峰等地區,隨時給盜搶不法分子予以打擊。2005年,廣州市公安局對廣州火車站廣場及周邊的治安監控系統進行全面更新改造,監控攝像頭增加到69個,打造了一個包含101路攝像頭、無盲區無死角的視頻監控“天網”系統。加上便衣民警重點伏擊和其他整治措施多管齊下,特別是便衣民警採取貼身跟蹤、秘密拍照、全程錄像、與視頻監控中心聯動等工作方法,減少了盜搶犯罪。
  驅“黃牛”
  對長期滯留火車站地區有作案嫌疑的人員,從事炒賣票據、強討強要、強行兌換、強行拉客等活動的輕微違法人員實施治安傳喚。設立指紋對比查詢系統,對那些屢次作案的輕微違法分子加強取證,對被治安拘留兩次以上的人員,按照有關規定送勞動教養處理。不法分子“只要不犯大事最多行政拘留15天”的幻想就此破滅。
  清“黑公話”
  分析資料顯示,以往廣州火車站廣場地區,三分之一刑事案件的誘因是黑公話、黑找零和黑咨詢。1998年9月,廣州市電信局出台措施:火車站廣場公用電話凡亂收費、多收費者,取消承辦資格。對此,越秀區政府於2005年底,在火車站出口處開辦了“越秀區政府流花地區旅客服務中心”,為過往旅客提供安全通話、找零和詢問的“放心服務”,從而在根本消除了黑公話、黑找零、黑咨詢的生存空間。  (原標題:火車站廣場的“三教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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